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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江创投4次加持 一度估值70亿!云鸟科技爆雷:踩对了风口却输给了人性?

沉寂多年的城配O2O平台云鸟科技,因为官方微博的突然“自曝”,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10月30日,云鸟科技员工通过官方微博发文控诉公司CEO:“这一次,云鸟真的飞(跑)了,云鸟CEO韩毅一句没钱,就要破产清算。苦了小编几个月的工资一分没发,苦了司机和同事们的日夜辛苦!大家都快去告韩毅!周一见!”

这条微博,也揭开了70亿元独角兽轰然倒下的序幕。

成立于2014年11月的云鸟科技,曾将自己定位为“同城供应链配送”的互联网平台,巅峰期估值一度达到70亿元,位列《胡润全球独角兽榜》第264位。金沙江创投、红杉资本等早期投资者,也让云鸟在物流领域傲视四方。曾经的明星创业团队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令人唏嘘。

事实上,这不是云鸟第一次爆发危机。据《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了解,早在2018年,新一轮融资失败直接导致了云鸟资金链断裂,这也成为了云鸟发展史上的分水岭,此后3年多里,云鸟鲜有公开信息传出。

启信宝数据显示,云鸟的最新一轮融资为2017年2月由华平资本、金沙江创投等投资的1亿美元融资。

作为O2O时代的产物,云鸟的模式和满帮、货拉拉这些“货运版滴滴”互联网平台较为类似,即都是通过平台技术匹配司机和拉货需求,唯一的不同在于云鸟科技主要匹配司机与B端用户,而货拉拉、满帮等匹配零散司机与零散货主的需求,因此,云鸟将自己定义为“同城供应链配送平台”。

而在云鸟没有拿到融资的这将近5年里,同城配送出现了冰火两重天的局势。在面向B端的城市配送中,原来只靠资本扩大规模,不盈利的头部企业逐渐消失。另一面,面向C端的货运平台满帮、货拉拉以及快狗打车则迎来了资本的新一轮狂欢和上市潮。

物流专家杨达卿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货拉拉、快狗打车都是C端客户和B端客户兼做,并以C端客户作为营销重点,流量规模效应给资本市场想象空间,比较容易获得资本支持,并进一步扩张。云鸟选择的市场是较为难啃的骨头,主要面向货主企业,尤其快消等企业。这个市场看似总体规模大,但实际上“暗礁”不少。

不过,除了行业分化问题,导致云鸟走到今天多少也存在公司内部管理问题。一位前员工向记者透露,有普通业务员涉嫌贪腐,且牵涉管理层,目前已报警处理,这也导致公司高管层有所变动。这些公司内部存在的管理漏洞,或也为今天的爆雷和CEO跑路埋下了隐患。

“技术考验人性。”上述离职员工向记者感叹。一家以技术作为主要卖点的物流公司,最终没能战胜人性,成为了O2O历史洪流中的又一颗弃子。

曾传公司年底上市员工曝内部设理财产品

“当时入职的时候公司在全国大范围扩张开城,还传年底要上市。”今年7月,高路(化名)入职云鸟科技,成为东部某大区的一名中层管理人员。彼时,云鸟科技该地区首次开城,正处于极速扩张阶段。因为在物流互联网领域有一定的工作经验,云鸟科技给的待遇不错,他选择了加入。

但是让高路没想到的是,公司的工资是延后一个月发,提成延后两个月发,自7月入职至今,高路只在8月底拿到了7月的工资,7月的提成、8~10月的工资都没有如期发放,自己还倒贴了5万元“互利筹”的钱。

何为互利筹?这是云鸟科技面向内部员工的理财产品。据高路透露,云鸟是一家现金流驱动的公司,但是公司的日常进账和司机的管理费不足以支撑业务正常运转,互利筹就是为了解决公司的现金流问题,由员工自发投入几万至几十万的资金,利息高于市面上的理财产品。“级别越高投入的钱越多。”高路说。

9月28日,高路前往云鸟科技北京总部参加中层会议,公司高管传达消息称,由于资金短缺,公司将收缩城市规模和员工数量。据高路回忆,在开会前,云鸟科技大约在50个城市开展业务,开完会后,公司宣布只保留13个超级大城的业务,其他城市均做人员遣散处理,只留1-2个员工进行善后。不过当时承诺员工工资“分期赔付”,就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但是让高路没想到的是,在那场会议宣布业务削减之后,公司的司机押金和管理费还一直有进帐。

据了解,云鸟科技在司机端的收入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有车司机加入平台需要提前缴纳4000元管理费,产生业务后8%的佣金费用从这4000元里扣除;而没车的司机可以选择1万元租用平台货车。

据高路回忆,10月8日开班以后,公司的司机管理费还在不停进账。“每天大概有70万-80万元,峰值能达到105万元。”显然,这些司机缴纳平台管理费之后没有接上一单,甚至都没有拿到在平台租的车。10月底,云鸟CEO“跑路”的消息传出,韩毅在内部员工群里发布一纸“破产公告”后销声匿迹,这些钱去哪了呢?

关于高路提到的上市说法,也得到了佐证。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在云鸟科技的办公室看到了已经被遗弃在办公桌上《云鸟科技商业计划书》和《摩根士丹利简介及香港上市探讨云鸟科技》,落款时间分别为今年8月和9月。这也说明云鸟科技确曾试图寻找融资或者上市的办法,最后却以失败告终。

也有前离职员工向记者透露,公司之所以在过去一年疯狂扩招,扩大规模,也是为了更好讲故事,在融资的时候提高估值。

自2014年成立以来,云鸟科技的人员规模一直忽上忽下,据上述离职员工透露,2018年上半年,公司大约有1500人,8月融资失败后,大规模裁员只剩下200人,而自2020年开始,云鸟又开启了新一轮扩张期,仅在9月就扩招上千人,9月底裁员规模近千人。

一位云鸟科技地方大区相关负责人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透露,云鸟在全国有3000名员工,近2万名货车司机,算上工资、司机押金和公司面向管理层推出的“互利筹”理财产品的钱,云鸟欠款规模或超过两亿。而在11月1日留下一纸“破产声明”后,韩毅再未现身,只留下讨要说法的员工和司机们。“前几个月高管还说公司年底有可能上市。”该负责人表示。

如今云鸟位于全国各个区域的办公室均人去楼空,留下的只有愤怒的讨薪者和要债人,在杂乱的办公区试图拿走点值钱的东西。

关于欠款规模、年底上市的传言,以及内部员工互利筹的理财产品,《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多位云鸟科技员工,均得以证实。另据媒体报道,公安机关接到报案后将此事件定义为经济纠纷,并且已经进入云鸟科技盘查。公司创始人仍不知所踪。

公开资料显示,云鸟创始人、CEO韩毅是连续创业者,曾是硅谷动力副总裁、无线娱乐公司魔龙的创始人、微播易创始人。启信宝显示,韩毅是北京云鸟科技有限公司的大股东,持股17%。

员工“十问”云鸟CEO

高路的经历不是个例,这几天,全国各地的员工和司机纷纷选择去云鸟科技的各地办公区讨要薪水和押金。

在云鸟科技微博小编发布“周一见”之后,云鸟科技官方账号已变成注销状态。11月2日,该小编继续通过云鸟配送的微信公众号发布《十问云鸟科技CEO韩毅,怒删微博咋回事?员工钱何时偿还》。

图片来源:手机截图

这“十问”分别涉及拖欠员工薪资、司机押金;破产清算;官微被注销等。在文章中,该小编细数了云鸟科技的欠款项目,其中包括3000多名员工和19000多名在职司机,司机服务费和押金涉及过亿,员工工资涉及6万元以上。

此外,该文章还指出,韩毅和公司高管分别在2021年10月14日和10月26日注册新公司广州卓运智慧科技有限公司,小编质问,韩毅曾说“一分钱都没有”,为何有钱注册新公司?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某法律咨询平台上看到,一位云鸟科技司机在平台上进行法律援助申请,具体内容为:8月份交了4000元押金给云鸟科技,后来要求退押金,说是要等三个月才可以退,现在三个月过去了,去问之前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调岗了不管押金的事情,现在又重新推了一个工作人员的微信,这个工作人员问他不回复,也不给明确的推荐时间。

某法律援助平台用户留言

云鸟科技破产公告图片来源:受访者

云鸟科技一位员工发给记者的公告显示:云鸟科技自2014年11月成立,7年以来一直致力于用IT和科技改变城市配送效率,不断的探索业务方向、调整商业模式,但逐渐陷入困境。2020年以来业务受到疫情的严重影响,虽经多方努力、筹措资金,仍无法摆脱经营困境,目前现金流已枯竭。公司被迫只能做出最无奈的选择,决定申请破产。后续公司将尽力推进债权债务处置。公司管理层感到无比愧疚和自责,辜负了大家的信任和期待,在此郑重道歉。

但是对于公告内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的多位员工都不认可。有员工认为,韩毅完全有机会提前告诉大家公司经营的真实情况,大家好聚好散,而非隐瞒实情,最后破产了之。

“云鸟配送”官方公众号梳理出云鸟科技破产的节奏如下:

7、8月在财务告知资金周转紧张的情况下还在疯狂招募员工,到9月全国新增了1千多名员工;

8月初开始法人变更相关的各种操作;

9月30日拖欠工资;

10月8日突然撤城,承诺分期付员工工资和司机服务费;

10月14日、16日注册新公司;

11月1日发公告,毁约所有分期方案宣布破产。

北京中闻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闫创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公司破产并非CEO一纸公告就能免责,应该经过立案、法院受理、进行破产清算、确认债务情况等一系列规范流程,其中,职工债权应当优先偿还。

而关于多位员工提到的“互利筹”项目,闫创表示,该行为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具体还需进一步调查。

危机伏笔:融资失败、被ofo欠款、大规模裁员

云鸟的破产,早在三年前或许就埋下伏笔。今年10月,云鸟科技就被曝在全国多地拖欠司机费用,不过10月中旬,该公司还曾就“跑路”传闻进行辟谣。

公司当时声明称,由于云鸟科技战略调整,公司对部分城市进行了业务优化,以整合资源更好地服务广大司机和核心城市客户。云鸟在业务调整城市均留有相应的业务人员,保证业务的正常开展。对于业务优化过程中涉及到的员工和司机,云鸟已与各城市代表进行协商,并给出了“优先给付”+“分期给付”方案。

官网显示,云鸟科技共有两大核心板块,分别为同城供应链配送业务以及货车租赁平台。云鸟科技已在北上广深等50个一二线城市开展业务,覆盖华北、华东、华南、华中、西南,服务各类供应链客户近10000余家。至今,云鸟科技运力池已拥有超过100万名司机。

而自从2018年融资失败导致资金链断裂以来,云鸟不仅彻底掉出同城货运的第一梯队,在媒体和公众视野中也少有发声。

一位在2018年因为大规模裁员离职的前员工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公司当年融资失败就开启了裁员和业务缩减,之前滴滴、阿里等先后都对公司做过尽调,但是都没有下文。不过在他离职后,听说有政府资金的投入,云鸟科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员工和业务扩张。“没想到这次闹得这么严重。”他表示。

2018年以前,云鸟科技风光无限,以一年一次的速度进行融资,同时在资本的催化下疯狂扩张。在云鸟的投资方中,金沙江创投和红杉的名字成为云鸟的金字招牌。

公开资料显示,2015-2017年,金沙江创投参与了云鸟科技从A轮到D轮的全部融资。IT桔子数据显示,金沙江创投在物流行业的6次投资,就有4次为云鸟科技。其余两次为2018年4月参与的满帮集团F轮融资和2021年6月参与的钢蜂科技B轮融资。

启信宝数据显示,云鸟的最新一轮融资为2017年2月由华平资本、金沙江创投等投资的1亿美元融资。

由于金沙江创投的“加持”,云鸟科技曾被称为“物流界的ofo”。讽刺的是,2018年ofo的黯然离场,给了云鸟科技致命一击。有离职员工向记者表示,一定程度出于共同投资人的原因,ofo为云鸟科技当时的主要客户之一,而ofo欠云鸟科技货款超过1亿元无法偿还。

除了ofo外,在云鸟这种先垫付货款,项目结束后统一收钱的模式下,依然有很多人钻了空子。翻阅往年关于云鸟科技的新闻可以看到,曾有案例涉及云鸟起诉其他公司,主要原因为货款拖欠或虚假合同。

2018年6月,云鸟打破了原有的轻资产模式,开始自建车队,开展重资产的自营业务。“云鸟配送”官方微信公众号显示,2020年11月底,云鸟油车租赁业务全国上线。司机向云鸟租车,需要交1万元押金和租金,车主拿到租金后,云鸟作为平台方抽佣8%。当时业内分析称,同城货运竞争激烈,在资本暗涌之下,模式同质化也非常严重。云鸟想要跳出同质化竞争,却没有走出一条成功的道路。

虽然经历坎坷,云鸟也一直在试图自救。但上述早年离职的员工向记者透露,云鸟科技的内部管理也存在较大问题。因为车队和客户的匹配背后有很多“门道”,这也让个别人员钻了空子,涉嫌贪污腐败。对此,《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已无法从云鸟科技官方获得证实。另有前员工向记者表示,上述问题已做报警处理,并非普遍情况。

70亿估值独角兽黯然离场同城供应链配送还有出路吗?

云鸟科技所在的同城货运领域一直都是竞争激烈、不缺资本入场的赛道,云鸟的另一个投资方红杉资本也投资了货拉拉和满帮,满帮已经在今年6月成功上市,货拉拉也多次被传IPO在即。

与云鸟科技类似的这些同城货运平台,多创立于2014年O2O兴起时代。如今,除了货拉拉、快狗打车还存在,曾经的易货嘀、蓝犀牛、快货运等企业早已出局,城市配送市场的残酷性可见一斑。

“云鸟的服务对象是B端客户,客户越大账期压力越大,因为牵涉的司机很多,有的都是几个车队,货拉拉更多是服务C端的,即送即赚,赚的是服务费,风险小了不少。”有业内人士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

据该业内人士透露,云鸟科技的模式肯定是通的,因为城配市场很大,2018年以前云鸟在重点城市已经实现了盈利。但这个模式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账期问题,很多B端客户欠云鸟的钱,“没等钱还上那些企业都黄了”。

“在账期未到之前,都是云鸟提前垫付的,因此类似的模式,能做,但不能做大,一做大就死。”该业内人士表示。

“同城货运是短途运输为主,人情关系在商业合作中扮演较重的角色,对于云鸟这类技术主导的企业,很难撕开固有合作的人脉网。”

“此外,同城货运市场,外包的多是低附加值的服务,难以获得高收益。再则,云鸟选择面向B端客户时,业务流难上规模化,影响资本想象空间。”杨达卿表示。

相比之下,杨达卿表示,货拉拉、快狗打车都是C端客户和B端客户兼做,并以C端客户作为营销重点,流量规模效应给资本市场想象空间,相对容易获得资本支持,并实现进一步扩张。同时,抓住社区团购等新需求,也有助于做大业务。

不过,在杨达卿看来,同城配送是短链服务,还需要提高服务标准,强化服务体验,并延伸服务链。搬家货运仍是一大需求,譬如日本企业在搬家货运市场也能做出规模化。如果进一步发展,就需要把干线与城配打通,为货主企业提供多场景、全路径的运输物流服务,构建供应链服务能力。

云鸟科技再一次以其“遭遇”告诫市场:资本不是万能的,在资本的扶持下,培养自己的造血能力和竞争力,才是最根本的“活法”。

每经记者赵雯琪  每经编辑刘雪梅  

标签: 金沙江 风口 估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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