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玛 家乐福“神仙打架”，供应商为何甘愿被“抢劫”？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侯隽| 北京报道

“得知这一传闻，我们第一时间展开了自查。迄今为止，没有发现有关方提出的问题。”10月25日晚，针对家乐福中国称竞争对手向供货商施压进行“二选一”的传闻，沃尔玛中国如是回应。

10月22日，家乐福中国首家会员店在上海浦东新区正式开业。随后其在微博发布了一封致歉信，称遭到竞争对手向供货商施压，使供货商在家乐福会员店开业当天买空相关商品，以致会员消费者无法购买。

一时间，家乐福开业首日被沃尔玛“砸场子”，供应商带货“逃跑”的新闻迅速被媒体广泛关注。

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为何国内商超会员领域刚一做大就开始遭遇“神仙打架”？供应商们的真实境遇又是什么？

“老大哥”开业当天就被“砸场子”

10月22日，家乐福中国会员店首店上海成山路店在连续3天的“公众开放体验日”后，正式营业。

家乐福中国CEO田睿透露，未来3年，家乐福要在一线和新一线城市拓展100家付费会员店。

让家乐福措手不及的是，从当天早上开店就感到不太对劲儿。

“一大早刚开业就有人把仓储货架上一个玩具SKU（单品）约60件货品全部买走。下午化妆品也遭遇套装被全部买走的情况，而且是供应商十几人进行扫购。”家乐福方面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表示。

经过统计，家乐福发现一共有七八个品牌、十几个SKU被供应商带人买光。家乐福认为，这些供应商被沃尔玛旗下的山姆会员店要求中断与家乐福会员店的供货合作，否则将下架山姆会员店内的供应商产品，所以才出现这种供应商买断自己货物的行为。

家乐福方面称，这种以自身市场地位强迫商家“二选一”的行为违背公平竞争原则，目前已经向市场监管部门进行举报。

家乐福成立于1959年，于1995年正式进入中国大陆市场，是进入中国市场最早的外资品牌之一，也是目前商超行业的“老大哥”。

2019年9月，在持续亏损、在华门店接连关闭的情况下，苏宁易购出资48亿元收购家乐福中国80%的股份。苏宁接手后的同年，家乐福中国在第四季度实现了季度盈利。

10月22日，家乐福中国市场第一家会员店在上海浦东新区开业，会员年费为258元。9月，沃尔玛旗下山姆会员店在中国开出全球最大旗舰店，普通会员年费260元、卓越会员年费680元。

沃尔玛否认“二选一”

“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看到有关方提供任何直接或间接的事实，表明山姆会员店存在所谓的‘二选一’问题。”沃尔玛方面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表示。

沃尔玛在公告中认为，一切引发公众注意的讨论，应该首先以事实为基础，从促进行业良性健康发展、保护消费者利益、维护市场公平竞争与和谐发展的大局出发，“我们希望有关方能从事实出发，停止扰乱市场秩序的行为，专注自身经营，让更多消费者受益”。

沃尔玛还表示，保留一切法律权利，捍卫其声誉与合法权益。

继家乐福爆料之后，盒马也主动向媒体爆料曾遭遇山姆让供应商“二选一”的情况。

据媒体报道，盒马方面称，拟向相关部门举报山姆，还称上海及以外城市盒马X会员店的供应商面临山姆施压，对盒马“断供”。盒马还列出Hizero拖地机、美康雅挂烫机、韶音骨传导耳机等具体品类，称因对手恶意竞争而在盒马下架。

对此，业内表示，盒马之所以跟家乐福一起炮击山姆，是因为和家乐福的关系千丝万缕。

众所周知，盒马隶属阿里系，是阿里旗下的商超品牌。而在2015年，阿里曾以283亿元战略投资苏宁易购，成为其第二大股东；2021年7月底，苏宁易购管理层发生变化，阿里成为第一大股东，并提名前大润发董事长黄明端任公司新董事长，坊间据此认为“苏宁易购开始进入阿里时代。”

“盒马在体量上和山姆店不是一个等级，但是双方有摩擦。山姆在筹备开业时，地推人员专门到上海长宁路盒马总部宣传，而长三角一向是阿里和苏宁耕耘最久的地区。”一位业内人士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表示。

因此，有媒体认为，家乐福和盒马这次共同抗议“二选一”的举动，或是国内两大商超携手针对山姆的一次“精准狙击”。

供应商为什么甘愿被“抢劫”？

显然，无论是家乐福“深夜小作文”，还是沃尔玛强势出击，侧面反映了供应商“二选一”的现象在零售行业屡见不鲜。

从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进入了买方市场，在供大于求的市场条件下，大型零售商的地位开始日益强势。

“大商超强悍到几乎是在‘抢劫’我们供应商的利润。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如今会员店的巨大销量让人无法拒绝。作为供应商，进入大型商超必须交‘进场费’，每个单品（SKU）还要交条码费。此外，他们还会向供应商收取一定的节庆费、促销费，以满足卖场低价销售的定位。当然，这是你情我愿的，因为成为大商超的供应商就有了保障，不用担心销售问题。”华北一家酒类供应商对《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表示。

事实上，供应商不是没有反抗过大商超。

2010年，家乐福与康师傅之间就发生过“断货门”事件。彼时康师傅公开声明称，家乐福屡次违反诚信原则，收取包括入场费、宣传费、促销费等高达20余项名目繁多的费用，远超沃尔玛。最后，双方都有妥协，康师傅现在也仍在家乐福售卖。

另外，相对于普通大卖场，会员制商店的商品种类更少，在供货商趋同的情况下，商品难免同质化严重。根据家乐福的计划，其会员店商品中将有20%的差异化商品，并且每年有20%以上的商品迭代，希望未来可以更具有商品掌控力。

“一般商超都不会让我们签‘二选一’的协议，但是会有排他协议，例如零售商向供应商承诺给其多大面积的展台区域、货架陈列，以便于其商品宣传，供应商则以较低的价格向零售商供货等。此时供应商再向其他零售商以同样低价供货，可能违反采购协议。”上述供应商表示。

据《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了解，目前进行会员店比拼的企业，都选择与国内头部企业合作，比如山姆会员超市的粽子来自五芳斋工厂，腌制肉制品与双汇、中粮合作。盒马X会员店则有自己的农产品生产基地。

目前，会员店领域的场下玩家，有本土新兴的盒马、被收购的家乐福、麦德龙，以及外资沃尔玛、Costco这样的世界级选手，一起争夺中国最有消费能力的7000万人口中产家庭。

在争夺这些客户的过程中，会员店之间在较量什么？大部分会员店都明确指出是商品的独特性。然而，独特的商品背后是一场关于供应链、选品能力的比拼。

“过去，可能是几家小型商超联合‘对抗’大体量商超；当下，会员店背后几乎全是‘巨头’。有一句玩笑话是：‘以前，不知道谁是对手；现在，谁都可能是对手’。”一位业内人士表示。

责编 | 杨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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